在低矮昏暗的地下室里,一团黑影迅速的穿过厨房,哐啷啷——空罐头被打翻,丁斯力从睡梦中惊醒,他看见小老鼠从空罐头里钻出来后,又钻进了另一个空罐头,他叹了口气,继续手头上的工作。尖尖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银色的光,丁斯力用苍白细长的手指牵引着它,在细窄的衣服上缝着蕾丝花边。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人偶,虽然每个人偶都穿着漂亮的洋装,但是丁斯力依然坚持每年为它们缝制崭新的洋装,这是他在工作之余最大的娱乐项目。
老旧昏暗的台灯忽闪忽闪的一下子就熄灭了,丁斯力摘下眼镜,愁眉苦脸的再黑暗中搜寻蜡烛,可是抽屉里没有一根蜡烛。丁斯力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披上了自己唯一一件灰扑扑的西装外套,走出脏乱的出租地下室。外面晨光清冷,刚下过雨的街面可以倒影出阴沉的天空和破旧的大楼还有张牙舞爪残枝败叶的梧桐树。
丁斯力年轻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出一丝一点的英俊,但重重的黑眼圈遮挡住了他年轻的活力。街道上那些匆匆行走的人们和挤公交车的男人女人们都引不起他的注意,他完全避开那些五彩缤纷的世界,独自走在黑白的边缘。他不引人注目,他急速行走的脚步几乎没有声音,他瘦弱而苍白,像一具被抛弃的牵线木偶。
“叮当叮当”
日常杂货店的店门被推开,丁斯力走了进去,一位年轻的女孩在柜台后面看店,她礼貌的招呼丁斯力。丁斯力僵硬的站在店中央,他依然没有学会怎样跟女孩子打招呼。他说要买灯泡,希望有那种发着昏黄色光的钨丝灯泡。
女孩说,对不起没有了,但是如果家里的电灯坏了,这里有新进的节能白炽灯泡,很亮的。
丁斯力说,我喜欢昏黄的灯光。
女孩说,但那样对眼睛不好啊。
丁斯力说,但是白色灯太亮了不适合人偶,我总觉得昏黄的光会让人偶复活。
女孩无话可说的哦了一声。
丁斯力笑了笑,说道,不如给我蜡烛吧。
街边的空气十分冷爽潮湿,丁斯力抱着一整盒白色的蜡烛站在脱落墙皮的灰色大楼脚下,他仰着头看着苍白的天空,一群群乌鸦在空中盘旋飞舞。
乌鸦最多的地方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丁斯利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的怪叫,乌鸦扑凌着翅膀四散飞去。街上的人们驻足脚步围成了一圈,圈子里面是一辆出租车和一滩血水。丁斯利听见一阵小狗的狂犬,他向圈子走去,车轮下的血水里躺着一只白色的狮子狗。它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变成了一具尸体。而尸体旁边,另一只——应该更准确的说——是这只已死的狗的鬼魂正冲着自己的尸体犬叫。
它一阵阵的犬叫声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似乎除了丁斯利之外,并没有人发现它的存在。那只小狮子狗犬叫着,扒拉着自己已死的躯体,用牙齿撕咬着自己的皮毛,似乎极力的希望自己复活过来。丁斯利看着它,那只散发着幽蓝色模糊光影的狗的鬼魂。有一种冲动,让丁斯利大步的走上前去,他轻声的对着那只鬼魂说:“跟我来。”他抱起小狗的尸体,在人群怪异的目光下离开了。
丁斯利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他将尸体放进一个木质的方盒子里,狗的鬼魂漂浮在方盒子上方,看着丁斯利忘我的工作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阴沉的白天已经渐变成漆黑的夜晚。外面,幽蓝深邃的天空中,已浮现出北斗七星耀眼的星光。街道上,匆匆行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路灯孤独昏暗的身影。丁斯利揉了揉久未休息的眼睛,他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点着蜡烛的桌子上摆着一只关节灵活的木质小狗,长得像腊肠一样。很显然,小狮子狗的鬼魂看出来了它们之间的共同点。失血过多,重伤难治的小狗是永远也不可能复活了,但是,它好像能付在某样物体上,当自己依然活着。
“试试看,你的新身体。”丁斯利笑着对小狮子狗的鬼魂说。
它疑惑的,充满怀疑的看着丁斯利。丁斯利冲它微笑的点点头,鼓励它。
小狮子狗的脑袋奋力的向前倾,用鼻子嗅了嗅那具新身体的味道。它已经死了,闻不出任何味道。它似乎也突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不再害怕,勇敢的走进了那具木质的、新的身体。
它居然能够活动,它感觉到身体的重力和四肢接触桌面的触感,那样的真实和可靠。它似乎又活了过来。它高兴的又蹦又跳。
小狮子狗轻轻咬了咬丁斯利的袖子,添他的手指、摇晃麻绳做的尾巴,以表示忠心的感谢。
丁斯利高兴的抱起它,任由它在自己怀里撒欢。
丁斯利感觉肩膀酸痛难忍,他脱掉外套,抱着小狗,躺在床上,一只手轻轻挠着它的耳朵,慢慢的进入了睡梦中。
咔
丁斯利睁开了眼睛,这一觉他睡得可真沉。长年累月的黑眼圈都有可能消失。但是有一件事情让他惊慌不已,他的狗不在他的身边。
丁斯利猛地坐起身来,床下冰冷的地面上,那只费了他一整天功夫制作而成的小狗,零散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被主人抛弃的牵线木偶。
小狗的前足和下巴磨破了,一道道拉扯抵抗的痕迹明显的出现在肮脏的水泥地面上。
小狮子狗——这只微不足道的动物,拼命挣扎也没能挽留住自己。这就是命运。
丁斯利将它的俩具尸体一起埋在地下室窗外的梧桐树下。
本故事来自[鬼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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