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的球场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场边长长的广告牌,牌上写着安塌和屁磕等字样,散发着中国主场的气息。打球的铁匠们,每次开赛前,每每拿着训练服,提着大姚的最爱,——靠着广告牌站着,爽爽的喝了休息;倘若围成一圈,便可看到一个穿西装的老头在里面YY普林死蹲,如果MM们上场跳舞,那就能看到他们眼里还散发出些许色咪咪的光芒,但这些铁匠,多是低薪低能,大抵没有上场跳舞的机会。只有穿短裤的,才踱进球场上的铁圈下,大声要球,慢慢地日。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休斯顿的丰田中心里当球童,亚历山大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顶薪球员,就在外面做点事罢。我从此便整天地站在场地外,专门负责吆喝。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大姚是一副凶脸孔,MM们也不理我,叫人活泼不得;只有麦软蛋上场,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麦软蛋是拼命打铁而从不怕人骂的人。他身材很高大;体态风骚,眉眼间常常夹杂着Y D的微笑;二只冬眠的老鼠眼。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的得分王数据狂,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tracy,别人便从女人的身体柔软程度方面,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麦软蛋。麦软蛋一上场,所有看球的人便都看着他骂,有的叫道,“麦软蛋,你腿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大姚吼着,“上来帮俺挡人。”张手就投出个air ball。他们又故意的高声骂道,“你一定又训练把腰扭了!”麦软蛋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躺在医疗室里,几个啦啦队员帮你敲大背!”麦软蛋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按摩不能算受伤……按摩!……超级明星爽几下,能算受伤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35秒13分”,什么“二届得分王”之类,引得众人都破口大骂起来: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麦软蛋原来也打过季后赛,但终于没有进第二轮,又不会防守;于是愈打愈输,弄到将要转会了。幸而会刷数据,便替火箭投投篮,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经常内分泌失调加脑袋便秘。打不到上半场,便连人带球,一齐失踪。如是几次,被人骂的狗血喷头。麦软蛋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助攻的事,好证明自己全面。但他在我们场,薪水却比别人都好,2000万刀一年,着实让人羡慕。
麦软蛋打过半场球,冰冷的手终于有了点感觉,旁人便又问道,“麦软蛋,你当真打过季后赛么?”麦软蛋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个第二轮也进不去呢?”麦软蛋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大前控卫配备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BOSS是懒得责备的。而且BOSS见了麦软蛋,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麦软蛋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打过球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打过球,……我便考你一考。干拔,怎么拔?”我想,铁匠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麦软蛋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拔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技术应该记着。将来签合同的时候,刷数据要用。”我暗想我进NBA还早呢,而且我们BOSS也从不将球童上场;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管他面前什么状况蹦起来就扔呗?”麦软蛋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战术牌,点头说,“对呀对呀!……干拔有四种拔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麦软蛋刚拿个球过来,想打次铁给我看,见我毫不热心,便扔了个三不粘,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2007-12-27 14:01 回复
125.77.76.* 2楼
有几回,大姚抢REB抢烦躁了,也是无聊,低头给麦软蛋吹耳边风。他便给大姚传球,一次一暴扣。大姚扣完篮,仍然不散,眼睛还盯着麦软蛋。麦软蛋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球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传了,我要自己来。”直起身又看一看筐,自己又摇头说,“我腰有点酸,没手感。”于是拍拍屁股搂着队医走人。
麦软蛋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全明星赛前的两三天,教练正在慢慢的讲战术,取下粉板,忽然说,“麦软蛋长久没有来了。有十九场没打了!”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看球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教练说,“哦!”“他总仍旧是干拔。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想在胖子头上扣篮。他头上的篮,扣得的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崴了脚,后来被胖子屁股坐脸上,打了个滚,再压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或许是退役,或许被卖了。”教练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YY他的中锋高位策应。
全明星之后,比赛是一天比一天激烈,火箭已经输的没人看了;我整天的靠着打盹,反正输习惯了。一天轮空,没有一个球员,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拿个球给我。”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麦软蛋便在球场上坐着了。他脸上黑而且神采熠熠,仿佛去非洲打了联赛;穿一件笔挺的西装,戴着耳钉,下面垫一个nike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拿个球给我。”教练也伸出头去,一面说,“麦软蛋么?你有几十场没打了,要扣钱的!”麦软蛋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伤病和养老不能扣钱的。NBA有规定的。”教练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麦软蛋,你腰又扭了半年!”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扭,怎么会几十场不打?”麦软蛋低声说道,“DUNK,D,D……私通不也把括约肌给D伤了么?”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教练,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教练都笑了。我拿了个球给了他。他便练起了三分,200投一中,练完了,便穿上衣服走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麦软蛋。到了总决赛,教练宣布大家洗洗睡吧的时候还说,“麦软蛋快要复出了呢!”到第二年的季前赛,又说“麦软蛋过几天就回来了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麦软蛋已经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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